与子同归【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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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王天风盯着盛开的茶花凝神半晌,他感受到明楼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马上佯装无事地顺着格子看书目。
明楼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这小子挺有能耐的。”王天风看了一溜的各国书名突然说道。小小一个书架上包括了好几个国家的书籍,有中文、俄文、法文、德文、甚至还看到一本波兰语的诗集。
“他很会读书。”明楼扫了他一眼说。
“嗯。”王天风顺手抽出一本来随意翻看。
“而且不读死书。”明楼尾音有些上扬。
“哦。”
“跟着我,起步就高。”明楼一说起明诚的学业来,忍不住颇有几分自得。
“他将来得是一个知名的学者!”
“扯淡。”王天风鄙夷地说,“大少爷,别跟你自己随意加戏!读书好坏这都是个人的志气。”
随即,他目光一转又看见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墙边也有一两幅半成品的油画,随口冲厨房问道:“这都是你画的?”
明诚正巧走出来拿东西,冲他点了点头。
“我还是喜欢看壁画。”王天风说,“龙翔凤舞、车骑百戏,那叫一个喜气。”
“对,你就喜欢珠光宝气。”明楼冷笑挤对他。
“我就一俗人。”王天风毫不在意。
“阿诚,画画闲暇时玩玩可以,不过心思还是要放在正经功课上。”明楼十分不爽他对明诚的关注,忍不住口气里故意带了几分教训的味道。
明诚看他吃瘪,心里有些想笑,表面还是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连忙恭顺地低声称是。
王天风又好奇地拿起一瓶香水来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还带着几分旖旎。他抽抽鼻子,直接就往怀里揣了。
“放下,小偷。”明楼跟长了后眼睛一样,喝着茶也不看他。
“一瓶香水而已。”王天风不以为然。
明诚笑笑:“我最新研制的,王先生喜欢就拿着吧。”
“听见没?”王天风一拍明楼的肩膀,“阿诚可比你大方。”又回头问阿诚,“这香水叫什么名字?”
明诚脸一红,有些羞涩地回答:“比翼双飞。”
王天风有点诧异:“叫这名?”继而探了探头观察他,“你莫不是谈恋爱了吧?”
明诚偷偷看了一眼明楼的身影,柔声说:“快了……不过,这瓶香水是专为新婚夫妇定制的新产品。”说完,便忙着去厨房做饭了。
明楼垂着眼皮不动如山,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王天风看他那样,竟难得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于是主动扯开话题,研究起正事来。
“你说这共产党交通局也真够厉害的,上海、香港、汕头、大埔、巴黎……”王天风长长吐了一口气,“聪明啊,这要不是哈尔滨破获了一个共党联络点,做梦都想不到巴黎还潜藏着一个红色中转站。哈尔滨警察局明明可以把那个共党叛徒交给我们审的……”
“别做梦了。”明楼淡淡地说,“你没看见那个副局长寇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吗?”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王天风很不服气,咬牙切齿,“可惜,第一个回合,就挨了黑打。”
“振作点。”明楼很是敷衍地安慰他。
“唉,你什么时候也替我挨一枪?”
“我当时又不在场。”明楼并不打算告诉他当时自己正想尽办法拖他后腿。
“合着我每次撞大运,你都不在场,你每次走麦城,我都跟着?”王天风猛地一砸茶几。茶几上的茶盘、茶杯都顺势“跳”了一下。
“怎么了?!”听到声音,阿诚在厨房里担忧地喊了一句。
“没什么。”明楼应声,回头骂道,“疯子,老实待着会死啊。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哦哟!文化人也骂人呢,你家阿诚还没听过吧?”王天风不以为意地掏了掏耳朵。
“你知道死的人是谁?”明楼根本不想从他嘴里听到明诚的名字,强行移了话题。
“一个共党叛徒,也是接头人。”王天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来,眼睛四处张望着寻找烟缸。
明楼看到他的样子,问道:“你找什么?”
“烟缸。”
“‘烟缸’到底什么人?”明楼眯了眯眼,试探他。
“我真找烟缸。”王天风点燃一支烟,明诚不抽烟,房里当然没有烟缸,明楼只好顺手从茶几上找了一个空杯碟递给他当烟缸。
“我其实也不知道‘烟缸’是谁,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了点钱,贿赂了寇荣那老蛤蟆的一个手下,他只告诉我‘烟缸’是个女人,原来在哈尔滨做交通站,后来到了巴黎。”
“舍近求远。”明楼不信,“为什么不直接从哈尔滨去苏俄?”
“她倒是想,他们内部出了叛徒,中东铁路过不去,只有从西欧绕……”王天风说,“不过我也就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他娘的!哈尔滨警察局立功心切,跟我们抢先机,扣着情报不跟我们沟通,结果自己阴沟里头翻了船,找了个接头人还被‘烟缸’给杀了。”
“这‘烟缸’够心狠手辣。”明楼叹了口气,心里却一松。
“嗯,今晚抓住她,加她一条凶杀罪。”王天风冷笑。
“今晚的抓捕地点你确定了?”明楼端起茶杯不动声色。
“确定不确定的,谁也说不准。寇荣的手下跟我说,‘烟缸’经常出现在香榭丽舍大街。”
没过一会儿,厨房里传出食物的诱人香气。阿诚端了热咖啡、牛奶、法棍和香肠出来。
“先生之前说到哈尔滨讲学,我没想到你们回的这么快,也不知道你们会突然过来,家里只有这些了。明天我去市场再买点蔬菜回来。”
“那个……明天你就别管了,我们还有事。”明楼看了他一眼,有些生硬地打断他。他看到明诚略微僵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公式化地笑容转移了话题。
“王先生是来巴黎任教的吗?”
“找一个朋友。”王天风随口一说。
“说不定我能帮你们。”明诚笑着放下手里的食物。“我对巴黎大学还比较熟……”
“谢了。你只管好生读你的书!”明楼果断结束这个话题。
明诚听了这话,微微低头,心里既有些发虚又有些难过。
这顿饭虽说不算精致,但是对于王天风来说,已经算得上美味了。在食物面前,他倒是变得亲和有加,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连带着对明诚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明楼却心情有些复杂地面对着熟悉的味道,煎法棍切片的黄油蒜泥还是那样香,依旧配着罗勒叶的碎末,咖啡那是给王天风的,自己面前照旧只有一杯热牛奶。香肠是切成片的,那是因为明楼不喜欢自己动手分解香肠。一切的一切熟悉到让他心里发涨。
“坐下来一起吃吧。”明楼放软了声音,抬头对还站着的明诚说道。
“我不吃了,我约了同学一起吃饭。”明诚看着他,勉强笑笑,“”今天晚上还有课,再说今天情人节,下课了我要去街上卖花,还要给几家花店送花茶的新配方,从学校那边走更近一些。”
“你还真的勤工俭学啊。”明楼诧异,以为刚开始他只是说说而已。
“嗯,毕业前,多做些实际工作比较好。”
“唉,这个勤工俭学,一天能挣多少钱?”王天风突然貌似不经意地问。
“刚开始10法郎一天,做足半个月,15法郎一天。”明诚倒没有责怪他的突兀。
“好,自食其力。不像你家先生,整个一资本主义的寄生虫。”王天风毫不吝啬的赞扬,顺道贬低了一把明楼。
“王先生这话,有点倾向于共产主义。”明诚调皮地歪了歪头。
“胡说八道!”明楼抬眼喝止住阿诚。
明诚突然就笑了起来,用温和、平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不倾向于共产主义,”王天风也不恼,看着他笑道,“我是帝国主义。”
“嗯,打倒帝国主义!”明诚很真诚地对他一点头,顺口接话。
王天风被噎得哑口无言,这次换成明楼窃笑了。
“你这小子……”王天风简直被阿诚气笑了,用手点了点他,“牙尖嘴利!”
“我先走了,你们慢吃。如果想住下也无妨,床铺我都收拾过了,晚上你们不要等门,我回来得晚。如果要走,钥匙放在门垫底下就行。”说完,明诚推门走了出去,在回身关门的那一刻,他透过渐渐合拢的门缝,偷偷用饱含爱恋的眼神,贪婪地多看了明楼一眼。
王天风看着阿诚把门关上后,说道:“他可一点不像个仆人,有温顺,无谦卑。”
“自由舒展人性是最好不过的。”明楼眼神眷恋地徘徊在门口,“再者说,他是我二弟,家里人也从没把他当仆人。”
“那是!你可把他当爱人呢!”王天风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却并不敢真说出来。
“我记得他不是你家仆人的孩子吗?”他明知故问。
“他养母作孽,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回想起往事,明楼心里总有一种锥心的沉痛感。
“哦,原来我们明先生有一个充满爱心和同情的内心世界。”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明楼拍桌道。
王天风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你说,这孩子不读死书,可是我却从他身上读到了‘烟缸’的味道。”
明楼顿时有些吃不下去了,眼神犀利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王天风!我家的孩子从来不关心政治。”
王天风狡黠地笑笑,“别紧张,我没说他跟政治有关。我是说他养的茶花,那花草仿佛有‘烟缸’的味道。”
“你鼻子的炎症好了?”明楼冷哼。
“我跟你说正经事,我在跟‘烟缸’交手的时候,闻到她身上有这种花香。”王天风看着那几盆茶花若有所思。
“你不是说,她是从背后袭击你的吗?”
“对啊,所以,我对她的气息很敏感。”
寂静过后,明楼开口道:“巴黎有很多花店,单凭一种味道并不好找。”
“对,不过我们今晚的目标是香榭丽舍大街。”
明楼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确认目标在香榭丽舍大街?”
王天风笑了一下没有做声,反而转移了话题。“你那个弟弟刚才可说了谎话。”
“你不要乱说话!”明楼严肃地看他,“阿诚还是个学生,他能有什么事瞒着我?”
“瞧你紧张的,”王天风靠上椅背松了松肩,
“我说他刚才说在恋爱中是说谎。”
“你又怎么知道?”明楼眼里闪现出危险的光。
“因为那个漂亮的女孩,哦,叫苏珊对吧?”王天风笑了笑,“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哗啦——!明楼站了起来,他手里还握着微微发光的餐刀。
“王天风!我警告你,戴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给我转告他,我明楼选了哪条路就自然会走下去,他想上保险可以,但是做人做事要留一线,不要太过份!”
王天风有些惊诧,他万没想到明楼反应会这么大,然后他发疯一样抚案大笑,“明楼啊明楼!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是一个痴情种!不过,就冲这点,老子他妈的头一次看你顺眼了点!”
明楼不再理他犯神经,拿了枪盒就走。
“别走呀,还没吃完呢。”王天风在他身后叫到。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我被你倒尽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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