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楼诚的小号

永远的楼诚

与子同归【九】


第九章
         “笃笃……”门口传来明诚轻轻敲门的声音,“大姐,您先吃晚饭吧?我已经知道错了!”
         “是阿诚……”明楼连忙擦了擦眼泪,松开明镜准备站起来。没想到明镜柳眉一竖,轻叱道:“给我跪着!谁许你起来了!”
         她一想到这混蛋竟然还敢带着明诚去跟汪曼春约会,好好的孩子都被他教坏了,甚至还敢帮他藏起手帕不肯交出来,顿时就火冒三丈。
         明楼看她脸色,只好悻悻地跪回去。
         “大姐,我跪着,您别气坏了身子,先去吃晚饭吧。这事跟阿诚没关系,他一个孩子,您就别为难他了。”
         “哼,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弟!他竟然还敢帮你瞒着!问他都跟你出去干什么了?好家伙!想都不想就回答得鬼话连篇,滴水不漏,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明镜走过去开门,看到明诚老老实实跪在门口,回头再看一眼跪在屋里的那个,咬牙暗唾:可真是一对好兄弟!都是她的冤孽呀!幸好还有明台乖巧,能让她聊以慰藉。
         “要跪到就到里头陪你大哥去!”明镜说完气哼哼的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明诚连忙进去挨着明楼跪下,他刚才在楼下都听到鞭子声,着实吓坏了,赶紧冒死上来想劝一劝,现在一看到大哥血淋淋的后背,他眼睛立刻红了。
        “没事,看起来可怕,但并没伤到筋骨。”明楼勉强笑笑,安慰他。
         “你还真想伤筋动骨啊!”明诚又急又气,“我就说这样早晚得出事的,你又不听!我看那汪小姐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好啦……好啦……大姐刚骂完,你还要骂我一顿啊?”明楼真是怕了他了,生怕他继续唠叨下去。
         明诚顿时住了嘴,起身去拿了药来,一边跪着一边帮他上药。涂着涂着,他忍不住轻叹一声:“大哥,那你和汪小姐以后准备怎么办?”
        明楼沉默了一会,“我不会再见她了!”
        明诚停住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没想到你大哥这么绝情?”明楼回头冲他自嘲地笑笑。
        明诚摇了摇头,一脸了然地看着他:“大哥明明很难过……”
        爱情之于明诚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朦胧的影子,他眼看着大哥和汪曼春交往,却并未领悟出什么是爱情来。他只是此刻对大哥的苦闷感同身受,恨不得要融到对方伤口里去,去安抚他,填补他。
        明楼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确切地感受到一丝安慰。起码,在此刻还有一个人能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的安慰他。如此,足矣!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明楼被禁足在家。上海滩的报纸每日里如同打了鸡血,铺天盖地争先恐后地演绎了一番明汪两家的恩怨情仇。
        先是明氏董事长明镜公开起诉汪芙蕖,告其谋夺家产,派人暗杀明氏姐弟,整个商界为之震惊!又接着报出,汪家小姐汪曼春和明家大少爷明楼竟然背着两家大人早已暗通曲款。一时间各种猜测纷然而至。更有爱好八卦的小报,详细编排了明大少爷和汪小姐的爱情悲歌,才子佳人是怎样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又怎样的被两家长辈棒打鸳鸯,约定殉情。简直如同明楼汪曼春谈话时他正躲在床底下一样。老百姓偏偏最爱这个,一时间小报销量激增,简直要盖过了报道官司进程的申报。
        明诚现在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报纸上那些跟明家相关的部分摘出来,再将剩下的给大哥送进书房去。
       明楼见他端着报纸和新磨的咖啡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现在每天都在家中练字读书彻底与世隔绝,心里倒也还平静。他接过咖啡轻轻嗅了一下,看了明诚一眼,“怎么还不走?今天你不用去学校吗?”
       明诚踌躇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大哥,汪小姐让我带给你的信。”
       明楼静默了一瞬,睫毛仿佛不经意间轻轻颤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接过信来却并未打开,甚至连封面也没看一眼,便在阿诚哑然的目光下点着了。火光舔着信一路烧上去,几乎灼伤了他的手指,他这才松开,眼睁睁看着黑灰的余烬飘散而落。
         明诚默默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不知为何,他对此刻的明楼有种特别的心疼和不知名的愤怒。想到汪曼春找到他时的憔悴和无奈,那个曾经骄傲的女孩,如今充满了惶恐和歇斯底里,指盼着明楼赶快给她救赎。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明楼自己都还困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明诚敏感地察觉到明楼绝不只是徘徊在这一点可怜的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中,他有更隐蔽更深层的顾虑,他甚至正在为此而焦虑。
          如果是他的话,明诚想!他早就披荆斩棘,踩着血也好,踏过火也罢,一定要一步一步走到明楼跟前,狠狠揍他一拳,摸清他脑子里的想法困惑,然后再拉着他的手走出来。若是走不出来,那也无妨,那他就跟他肩并肩一起留在困境之中好了……
        “这里还有一封信,”明诚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封信来,这次没有直接给明楼,而是扬起手道:“廖大哥给你的,可别又烧了!”
        明楼被他噎得语塞,一脸的哭笑不得,无奈道:“狭促!你是赫尔墨斯吗?专门负责送信?”
         “我是赫尔墨斯,那大哥你是宙斯还是哈迪斯呀?”明诚耸耸肩,调笑他。
        “我白天宙斯,晚上哈迪斯行了吧?!我的送信少年,你再不走真要迟到了!”明楼扶额认输,他拿阿诚这张利嘴简直毫无办法。
         明诚走后,明楼松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他细看廖陈云给他的信,大抵是对于近日他被禁足家中表示了关切和安慰,然后结尾说“蔡先生不日离沪,还请万万想法见上一面。”
        明楼神色凝重的收起信,打开自己衣柜翻出两套粗布衣服换上,又拿了一副金边眼镜一顶毡帽,瞬间打扮成一个不起眼的教书先生。还不行,他看着自己镜中的身影想,太高了,过于挺拔容易打眼。于是又调整了一下身形,略微驼背,终于泯然众人。然后他熟门熟路绕过门房家丁,悄无声息地翻墙从明家溜了出去。
        
        明诚放学回来的时被汪曼春堵在了明公馆门口。
        他拿这位娇滴滴又蛮横的小姐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从感情来说,他知道明楼为什么喜欢她。她美丽,活泼,充满了生命力,在这人人苦于活命的世界里她活得任性妄为天真烂漫,这有时能带给明楼一种生活理应如此平静的慰藉。他也知道明楼为什么仅仅只是喜欢她。因为她从来没真正弄懂过明楼,无论是想法还是处境,她只想要她心里想的那个师哥,全然无视真正的明楼。而从行为上来说,他真的有些怕女性这种情绪化的生物,喜怒无常都是好的,最怕的是她们完全不讲道理还非要纠缠逼着你给个答案——比如现在!
         “汪小姐,我已经跟您说过了,信已经交给先生了。”明诚叹气。
         “不可能!”汪曼春漂亮的脸蛋有些凹陷,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一定是你偷偷把信截了!不然他不可能全无反应!”
        “您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这件事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本来也没法善终了,先生现在的处境您也不是不知道,您又何必逼他?”明诚有些烦闷,又不忍心说太狠,若是真告诉她明楼不光没看还把信烧了,只怕她更伤心。
        “谁逼他了?!谁逼他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懂什么?!”汪曼春暴怒,一耳光狠狠抽在明诚脸上,“不过是一个家生子而已,跟着我师哥耀武扬威,如今你不帮我见他,还想看笑话不成!”
        明诚被抽得没站稳倒在地上,一瞬间,汪曼春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叫声仿佛都跟那个女人重合起来,暴力的疼痛让他恍惚中想起被遗忘已久的记忆,一时之间无法爬起来。
       “谁想看你笑话啊?汪小姐!”高傲冷漠的女声传来,明镜碰地一声关了车门快步从车上下来。她看着地上的明诚和情绪失控的汪曼春,冷笑数声。
        “汪小姐,人会被人笑话,那是因为他自己活成了笑话!”明镜傲慢地抬起头,打量着对方,“我奉劝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吧,全身上下一股泼妇的味道!”
         “还有,我们家阿诚是正儿八经入籍明氏的,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随意欺辱!”明镜说着扶起明诚,摸了摸他被打的脸,怒道:“在我明家的门口,打我明家的人,汪曼春,我奉劝你赶紧走,不然我不光告到你叔父坐牢,连你也一并交给巡捕房!”
        “明镜!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汪曼春盯着明镜眼中恨不得冒血,“我跟明楼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要拆散我们?你根本就是自己嫁不出去,也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明镜全然不在意她的嘲讽,怒极反笑,从包里抽出一条手帕,正是汪曼春送给明楼那条并蒂莲花的。她缓慢的,优雅地拿起来,当着汪曼春的面一撕为二,手帕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扎破了少女全部的幻想。她将撕破的手帕扔到汪曼春脸上,不再说话,转身拉了明诚进门,并嘱咐门房的人出来上锁。
       铁门关闭的声音彻底惊醒了被手帕击懵的汪曼春,她犹如厉鬼般嚎啕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穿破明公馆大门,“明镜!你不得好死!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原谅你!明楼!你出来!明楼……!”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磅礴的大雨盖住了少女凄厉的诅咒。明镜搂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明诚没有回头。如果这世上真有诅咒,她早就将最恶毒的送还给汪家和日本人了。是他们,将她原的幸福的生活弄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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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目录

【序】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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