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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楼诚

【楼诚】中秋节——《与子同归》六一点梗番外

看了下留言,最后还是选了@丫丫的那个战后生活梗。因为毕竟是六一嘛,总得有小孩子才应景。
所以这是一篇发生在49年之后的故事
中秋节
       1959年的9月17日是中国人的中秋节,那一天巴黎的天空蓝得几乎透明。

       明思鉴走在那条穿越卢森堡公园的大路上,沿路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树叶还没到掉落的时刻,一眼望过去正是一片黄绿相间五彩斑斓的好景象。
       
        时年,明思鉴才16岁,正在法国一个教会学校念高中。学校一贯是只过基督教的节日的,更何况法国人根本没有中秋的概念,所以今天理所当然的并不放假。然而明诚一早就给教务处特地打电话帮他请了半天假,他便得以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里正大光明的走出了校门。

        明诚特意嘱咐他回家过节,今天家里要吃月饼——他亲手做的!

        明思鉴很喜欢这个二伯伯,每每看到他那双黑亮温柔的圆眼睛就觉得亲切。倒不是说大伯伯明楼不好,只是跟一派严肃学者气象,时刻关心他学业的大伯伯比,二伯伯显得更容易亲近些。

        他此时跟明思曼已经来法国三个月了。刚来的时候他法语并不太顺溜,虽然父亲在家一直有教,可是一旦跟真正的法国人交谈就蒙了圈。明诚于是特地放下手里的所有事,用暑假时间跟他和明思曼补习了两个月,这才勉强让他能跟上法国学校的进度。

        今天是中秋,这样一个团聚的日子,也许父亲能打电话过来。这样一想,少年的脚步又轻快了许多。

       明诚一早就起来开始忙活过节的准备事项了。他给思鉴的学校去了电话,帮他请了半天假。又去买了各种时令的瓜果蔬菜,牛排海鲜。现在炉子上还煮着红豆沙,红豆是在华人市场淘到的,整整泡了一夜,等煮好了还得仔细碾碎再用热油来熬。明楼嫌麻烦,说法国现成的果酱馅料又不是没有,何必非得自己做,结果被明诚一个白眼给顶回去了。这能一样吗!今天可是中秋,是两个孩子来法国过的第一个中国团聚的节日。自然得吃地道的中国口味!

      明诚嫌弃他在厨房里碍手碍脚,一早把他赶到院子里跟思曼玩过家家去了。

      明楼这几年岁数大了,当年的潜伏生涯给了他过多的精神压力,神经衰弱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法国的医生说这病只能静养,不能思虑过多。翻译过来就是“闲着吧,啥事也别操心啦!”。于是他在巴黎大学的职位从教授变成了荣誉教授,被迫过上了那种偶尔才去露个脸上一堂课的半退休状态。

       明楼叱咤风云了一辈子,如今就这样被强行半退休了,闲在家里十分不适应。一连好几个月都闷闷不乐,每天在家期期艾艾的找茬。明诚生怕他头疼没治好又给弄出个抑郁症来,正琢磨着给他安排点什么事做时,明台来了电报。

       1949年,新中国在一穷二百千疮百孔的神州大地上成立了。当时明楼和明诚已经被组织安排转移到了法国,继续从事欧洲社情的收集和境外资金的管理。所以他们并没能见到那一举世盛况。然而他们对祖国当时的经济状况还是非常清楚的。虽然人民对新生活的热情和渴望能带来巨大的动力,可是粮食生产并不能完全跟上去。再加上从58年开始的几场天灾,到了59年中旬,一场大饥荒已经成为可以预见的事实。

      明台此时正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青春期的男孩,正在猛长身体。光靠他一个人分配的那点口粮根本不够。于是有人劝他再找一个,夫妻两个的配给加起来总能好过些,更何况家里总得有个女人不是。

     可是明台坚决不同意!程锦云当初跟着他在抗战期间四处转移,在非常恶劣的情况下生下了思鉴,落了一身的病根来不及治。后来有了思曼时又恰逢朝鲜局势严峻,明台被调到东北一线。当时产后物资紧缺又无人照顾,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终究是元气耗费太大以至于病情加重,不到两年便去世了。

       明台为此自责了许久,终生难以释怀。

       他这一辈子有三个重要的女人。明镜,于曼丽,程锦云。然而三个他都辜负了,他实在不愿意还有第四个出现。

       然而孩子的饥饿是肉眼可见的。思曼才8岁,根本不懂得忍耐,经常半夜饿到哭醒。思鉴懂事一些,尽量将口粮让给妹妹,可是正在青春期的男孩靠这一点能量哪里够用?最终有一天他晕倒在了学校的球场上。

       明台急疯了,当晚就给两个哥哥拍了电报,又跟组织打了申请。他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红着眼将两个孩子打包送上了去往法国的轮船。直到船远去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明镜当年的心境,一个八尺多高的中年男人孤零零站在码头哭得声嘶力竭全然没了形象。

       明楼和明诚为了迎接两个孩子的到来,毫不犹豫地将当时住的两居室卖掉,花费了一笔不菲的积蓄在巴黎大学附近买了一栋小别墅。那是一座两层楼的红色的小屋,门口有个小花园,房子背后有片小树林。除了少个湖,跟明诚当年画的《家园》倒是颇有几分神似。他们在这个家园里迎来了两个风尘仆仆面黄肌瘦的孩子。

       从此明楼的抑郁不治而愈。他把全部的热情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尤其是对思曼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和明诚一致认为思鉴更像母亲一些。他内向,温和,看起来略微有些木讷,同时内心却又继承了明台的敏感和温柔。而思曼,竟然很有几分大姐当年的影子。她拥有一切上海小姑娘的特点。娇滴滴的,活泼可爱,笑起来像只黄鹂鸟一样清脆,很会嗲嗲的撒娇。做起事来却又聪明果断,很有几分霸气。

      此刻明楼带着思曼在花园里开着小公主的茶话会。公主自然是思曼,明楼则是国王,骑士外加王子。总之除了公主以外的角色他都得顶上。

       “啊,我亲爱的王子,您可算赶上了我的茶会!快来试试我新研制的花茶吧。”小姑娘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给明楼倒了一杯加过各种“料”的茶。

       明楼接过来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吞了。然后一脸的赞叹:“啊!我美丽的囡囡公主,您的茶实在跟天上的仙露一样美味!不过我建议您先品尝一下我带来的糕点,它们用最美丽的果实做成,特别适合您这样的美丽女性。”说着他将桌上一碟色彩缤纷的马卡龙推了过去。

       小姑娘偏爱多姿的色彩,而且嗜甜如命。彩色的马卡龙简直完美命中她喜好!不过她正在换牙期,明诚严令禁止她吃这样靠糖堆起来的食物。

       思曼看着漂亮的糕点眼睛发亮,却又怕被明诚发现,有些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地拖过盘子来。

        “二伯伯说不让我吃这个!”她小小声地伏在明楼耳边说。

        明楼笑了起来,也用气声悄悄回答:“没事,你二伯伯在厨房呢。我帮你挡着,你赶快吃,吃完别忘用茶涮嘴。”

         思曼得令,立刻欢快地将彩色的甜点塞进嘴里。到底是挨过饿的孩子,一次塞进两个都不带眨眼的。小小的腮帮子被填充得鼓鼓囊囊,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明楼看她这模样不由得想到明诚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心都要被暖化了。

        然而有人却不这样觉得!

        明诚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厨房的窗户,一眼就望见桌上那花里胡哨的小甜饼。顿时怒气冲天跑了出来。

      “大哥!有你这么惯孩子的么!我说过多少次了,囡囡在换牙!在换牙!懂不懂啦?你让她一个小姑娘以后没有一口好牙怎么好见人啊!”

       思曼连忙躲到明楼身后很是机敏地将火力留给明楼对付。

       “阿诚你不要这么激动,偶尔吃几个嘛,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小姑娘哪有不爱甜食的,更何况我让她吃完就漱口,是不是?囡囡?”

       可惜无人应声,他一回头,哪里还有共犯的身影,小姑娘早就偷偷逃离现场,正牵起裙角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跑去。

       明诚看他一脸石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气也消了一大半。

      “就这机灵劲,跟明台小时候简直一个样。”他看着远处的小小身影说。

       “我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倒是想起你小时候来。”明楼也笑了起来。

        “咱们明家的孩子自然是跟我们都像的。”明诚看着小姑娘,眼里含满宠溺。他略一思考,又说:“不,还是不要像你的好。”

        明楼大惊失色,委屈道:“怎么就不能像我了?”好歹他当年也是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风云人物!

        “就你这又臭又硬的坏脾气,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囡囡一个女孩子像了还得了!”明诚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嘴里嫌弃,眼里却满是温柔笑意。

         明楼嘴角一勾,牵了明诚的手冲他邪魅一笑:“我要是不硬,你还不得着急了?”

         明诚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后跟,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慌张地看看周围,又羞又怒:“你乱说什么呢?仔细孩子听见!老不正经!”

        他都已经47了,两鬓早已花白,眼角也多了许多纹路。可是那双眼睛却还如同少年时一样清澈动人,衬托着羞红的脸色显得特别可爱。

        明楼爱死他这副模样,于是捧起他的手亲吻了一下。这下明诚的脸更红了,匆忙地甩开他,跑回厨房做饭去了。

        明楼眷恋地看着明诚进屋的背影片刻,回头冲院子外面说道:“回来了干嘛不进门?”

         明思鉴这才红着脸走进院子里,他刚走到院子的篱笆外就看见刚才两人执手的那一幕,很是有些手足无措不敢进门。

        明楼让他坐下,问了些学业上的问题,又关心了一回他跟同学间交往有无障碍。最后他看着思鉴笑了笑,主动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好了,我跟你,就如同你父亲跟你,是一样的。”

        思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大伯伯,你喜欢二伯伯吗?就像……我父亲喜欢我母亲那样?”

       明楼直视他询问的目光,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点你就比你父亲耿直坦然许多,他可从来不敢当面问我。”然后他点了点头,郑重回答:“是,我喜欢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我爱他。用法语说就是‘Je l'aime’。”

      思鉴瞪大了双眼,他觉得十分惊奇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从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这两个兄长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仿佛他们两个就是一个整体,从来未曾分开。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他才刚刚16岁,正是对感情充满了求知欲的年纪。

      明楼一瞬间透过他的身影仿佛看到当年那个羞答答的少年。他也曾经问过一样的问题,可是当年的自己却无从解答。但是,现在他可以满怀确认地告诉对方了。

      “当你遇到一个人,就像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另一半,你的一切悲欢喜乐都因有他/她而圆满。你从此不再彷徨,不再畏惧,你因他而成为了一个最好的自己。那么这就是喜欢,是爱,懂吗?”

       思鉴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还不能完全领会。但是他决定将它刻到自己的心底里去,如果未来有一天,他能遇见一个这样的人该是多么幸运!

       明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思鉴回来啦?快来洗手吃饭,中午咱们随意吃点,晚上再一起喝茶赏月吃月饼。”

      明楼于是站了起来。他已是满头白发50多岁的人了,却依然身形笔直。逆着光而立,仿佛一把包裹进剑鞘的锋利宝刀,虽然无锋却依旧气势逼人。

       思鉴看了不直觉也跟着挺了挺背脊。在这个大伯伯面前自己的一切小心思仿佛都是多余的,无论年纪多大都像个孩子。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即使父亲经历过各种残酷的斗争,参加过各种复杂的工作,每每提起两个哥哥来还是如同孩子见了爹,老鼠见了猫一样。以前思鉴想不明白,现在却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了。

       “走,咱们吃饭去。”明楼拍拍少年的肩膀,赞许他:“你身形比你爸爸好!他小时候淘气老不听话,白长那么高个子,一不留神就佝偻着个背没个正形!”

      思鉴听了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脸色微微发红。

      他们四个人享受了一顿简单却美味的午餐:沙拉,法棍,加上最好的比然奶酪,还有一些意大利帕尔马火腿。

       明诚现在经营着一家食品贸易公司,主要负责将欧洲各国的美食互相流通到各地,从中赚取差价。当然,更主要的业务是打探各国的情报发回国内。

        明楼因为身体原因,家里已经不再让他操持一线工作,只让他配合明诚做做情报数据分析的工作,尤其是经济方面。50年的时候,他结合国内现有的生产能力和消费水平做了一个详尽的资本市场经济模型发给陈云,更加坚定了陈云顶住压力拒绝苏联专家提出的钢产预估指标的决定,并且在今年成功说服中央将钢产量指标降低到了1300万吨。

         一家人吃过中饭,明楼带着思曼去客厅读法国童话,明诚在厨房里继续准备晚上的食物。

        中秋节按规矩是要家祭的,于是他准备了几样大姐喜欢吃的东西,又做好了几种馅料的月饼,正指挥思鉴一起帮忙布置祭台。

        思鉴看着他拿出明镜的相片来十分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为了纪念这个从未见过的大嬢嬢。原本明台想给他起名叫明思镜的,为了避讳把镜改成了鉴,以镜为鉴,这两个字本就同义。所以思鉴对这个有同名之谊的大嬢嬢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只是明台手里并没有明镜的相片,他当年被匆忙送往苏区什么也来不及拿,多年来又跟着部队四处迁徙,很多东西都遗散了。

       明诚见他好奇地打量着明镜的照片,眼中一热,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大嬢嬢要是还在,怕是最喜欢你了!她当年就一直盼望着看你父亲娶妻生子,为明家添个孩子。”

       思鉴看着相片里笑容嫣然的明镜,完全可以想象出她是如何的和蔼可亲,如果她还在世上,此刻必定会用柔软轻快的吴侬软语拉着他闲话家常吧。

      晚上家祭的时候,明楼带着众人一起对着祭台上香磕头。轮到思鉴,他将香插好后拉着思曼冲明镜的相片跪下道:“大嬢嬢,我是明思鉴,这是思曼,我们是您小弟明台的孩子。父亲总是跟我们说起您,说您人特别特别的好,对他就像母亲一样。我父亲现在一切都好,请您不要替他担忧。”

      明楼在一旁听了,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明诚悄悄拉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人啊……年纪越大越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了。

      突然,家里的电话响起。明诚一个箭步冲上去接起来。

      “是明台吗?”他的声音竟忍不住有些抖动。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瞬,一个温和的男中音响起:“阿诚哥!”

      明台此时正在瑞典,彼时新中国还未与法国建交,并无正式沟通的渠道。他是跟着中国访瑞团来做安保工作的,中途并不能离队,只能抽空打个电话过来,并且还需要提前申报,在获得批准以后还有时长限制。

       明诚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于是急切地几乎一口气将话问完:“你在家里还好吗?身体好不好?工作忙不忙?粮食够吃吗?实在不行想办法申请调动回上海去,阿香家里在苏州农村还有地,怎么着也比城里强点,总不至于饿到,你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阿诚哥!”明台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么唠叨,我一切都好。你跟大哥照顾两个小家伙辛苦了,谢谢你们!”

        “你这傻孩子!跟我们说什么谢!?都是我们明家的孩子,自然得由我们带着!”明诚皱眉道,“你快抓紧时间跟思鉴和思曼说会话吧。”说罢将电话递给在一旁眼巴巴守着的思鉴。

        两个孩子轮流跟父亲通话,兴奋得像两只快活的小麻雀。就连一惯内向少语的思鉴也多说了好几句。

       直到最后一分钟,电话才传到明楼手上来。他听到电话那头明台成熟了许多的声音喊了一句“大哥好”,心中顿时一暖,语重心长地回道:“明台,你自己要保重自己,你要记住无论到哪里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大哥!知道吗?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是……大哥。”明台眼角发酸。

        “还有……”明楼轻笑一声,“思鉴和思曼,这两个孩子你养的非常好!你是一个最好的父亲!这些年,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明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他挂下电话的那一刻奔涌而出。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任性妄为的明家小少爷时代。有姐姐疼着,有哥哥护着,还有无尽的青春可以恣意挥霍。

         是夜,巴黎的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满月。明家四人聚在花园的桌子边,喝着刚泡的新茶,吃着明诚亲手做的月饼,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篱笆上的蔷薇花随风传来一阵阵甜美的香气。这场景跟许多年以前,明公馆那棵桂花树下的四个身影重合,仿佛一切都只是时间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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