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楼诚的小号

永远的楼诚

与子同归【四】


第四章
        明诚突然悄无声息地开始长个,跟雨后的春笋似的,眨巴眼功夫窜出许多来。新衣服还来不及做好,明镜干脆搬出明楼的旧衣裳,挑拣出许多合身的赶着太阳好拿出来晒晒。
        明楼看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这么稚嫩的时候,印象中他仿佛生下来就神仙似的端着,一瞬间就从幼儿过渡到了青年。
        “哎呀,这还是你10岁生日宴上穿过的呢!当年你也这么乖巧过?!”明镜看着手里的少年款短裤也是一脸不敢置信。黑色薄呢料的西式裤上面竟还配着一套十字交叉的动物型背带夹。
        “大姐这是什么话?就我这样还不算乖巧?难道屋里那两个才叫乖巧?”明楼笑着坐在院子旁的藤椅上喝咖啡。
         他从院里远远看去,活动室的窗户开着,两个小家伙的身影特别清楚。明诚正站在一块画布前不知道在画什么,明台在他旁边用颜料盘做着各种色彩的组合实验,明楼眼看着他的实验田从手爪到脸蛋,再到衣服,最后终于伸向了画布。好的,有好戏看了!他弯弯嘴角。果然,明诚的暴怒如期而至。
        “明台!!”明诚一手提起旁边准备开溜的捣蛋鬼。他现在不光长个了,力气也大了许多,提起一只明台跟提个南瓜似的。
        “书背了吗?字写了吗?啊?就知道给我捣乱!”看到明台缩起脖子一脸鹌鹑样,他又有些忍住不想笑,努力憋回去恐吓道:“你看你这一身花的,都不用我亲手收拾你,一会大姐看到直接抓你去洗澡洗头!”
         明台一听要洗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啊啊啊!!阿诚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洗头,快救救我!”
          明诚到底还是心软,趁大姐发现前带他去把手脸洗了,又换了身衣裳。“看你还老不老实?我画画,你就不能在一边背背书写写字吗?九月我就要去学校啦,大哥说要专门请个先生在家教你,你且看着吧!先生可没我好说话,当心手板打肿!”
        明诚正式入了籍后,明楼就给他联系了学校。千挑万选,最后还是选了自己当初的中学,本来按明诚的年纪应该是上小学的,可是明楼之前的小学因着壬戌改革,只留4年初级小学,高级小学被另一家学校合并了。明楼跟他一合计,按明诚的能力干脆跳了级,直接上初等中学一年级。反正明楼当年也跳级来着。如今才17岁他已经是复旦大学金融系的一年生了。
        明楼的中学有法国大使馆背景,一直是全法文授课,除了普通学科,还教绘画音乐、马术射击等等,正是地地道道的西式贵族学校。所以现在明诚每日埋头补习法文和绘画之类,争取赶在开学前全都补上。
        明诚每日头悬梁锥刺股的奋发图强,结果就导致了明台没人搭理,小家伙特别郁闷,时不时就来跟他捣蛋吸引关注。
         一想到要请先生,明台更打了焉,嘟嘟囔囔发泄不满:“凭什么你就去学校?我要跟大哥说,我也要去上学,上学比在家好玩多了!”
        “你到了年纪一样能去的,这不是还小么?”明诚安慰他。
         他心里都规划好了,等明台上了小学,他正好每天接送完明台再去上学,现在的司机每天要送大姐上班和跑腿,如果要为着他们俩再配一个实在太浪费。
          
         明楼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还在拍打衣服的大姐,一想到他马上也要开学,不由有些心虚。明镜虽然一直想让他出国,但是因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复旦大学,也是喜气洋洋的很是得意了一番,但她却不知道明楼的金融系今年来了个新教授——汪芙蕖!
        他一直知道姐姐不喜欢汪芙蕖,从他小时候父亲请对方来给他上国学课时就开始了,然而最近这种不喜简直变成了憎恨。他隐约感觉到这和父亲的死有关,然而不管怎样问,明镜就是咬死了不说。如果她知道自己兜兜转转又拜到对方门下,只怕要好一通发作。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回事,他不如今年再考了,有听闻说原东南高等师范专科学校要改成上海大学,还公举了于右任先生为校长,副校长是邵力子先生,校风激,进,主讲新文化思潮,这倒是比复旦更合适他些。
        如今时局,动荡,少年迷茫,明楼经常想他的未来在哪?中国的未来又在哪?他耳边总回响起中学时法国同学的话:“楼,你为什么不出国?你的家庭完全可以负担。中国实在太’乱了,如果你想当个学者应该去巴黎继续深造。”
         明楼当时一笑了之,然而心里到底不甘。他天生早慧,7岁通读四书,10岁熟读资治通鉴,史记。几千年中国文化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可偏偏从中学开始他所学的新学西学,全部都告诉他中国的历史整个是笑话,满满全是错误和愚蠢,要不怎么会被八国联军打入国门,一把火烧了祖上的阔园子?要不怎么会连区区倭奴都能打得政府屁滚尿流赔偿天价白银?
        不!明楼倔强地不愿相信! 难道“汉地广大,无不容盛。万方来朝,臣妾使令。”这些都是假的不成?这片中华大地熬过争鸣的春秋战国,挺过了混乱的南北朝,差点被蒙元,灭,种,曾经被鞑靼,统治,可是它如今仍在,它依旧是它!总有一天,总有一种方法,定能让它重新涅槃重生!
       
          晚饭后,明楼半躺在沙发上休息,明日学校放假,所以他晚饭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洋酒。明诚将中午画好的画递给他看,那是窗外的美景——阳光下怒放的蔷薇。技法虽然稚嫩,色彩确是极好的,黄的、粉的、红的,层层叠叠,在篱笆上开得争先恐后。
        “画的真好!”明楼赞叹。
        “阿诚,你喜欢蔷薇花呀?”
         “是呀,大哥呢?”
        “红玫瑰。”明楼脱口而出。
         明诚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他,“我以为大哥会喜欢梅兰竹菊这些儒雅的君子花呢!”
         “玫瑰红如鲜血,身带利刺,美得轰轰烈烈,却又铁骨铮铮,所以我喜欢玫瑰。”明楼酒劲未过,说得慷慨激昂,带着些略微的兴奋转头问:“你呢?为什么喜欢蔷薇花?”
         明诚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它开的热闹吧,而且蔷薇好养活得很,不管是路边还是院子里,给它一点泥土它便能生出蔓藤来顺势而爬,开出一串一串花来,生命力简直惊人。”
         明楼点头,摸了摸明诚头顶,罕见地笑得有点狭促,靠近他耳边轻声道:
        “巧了,你知道蔷薇和玫瑰其实是同一科的兄弟么?跟咱们俩……一个样……”
        明诚听了这醉话不知道为啥心跳快了两拍,脸色微微发红,大概是因为大哥在他耳边讲话,被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给熏的吧……
        他稳了稳表情,故作镇定地将明楼按回沙发上躺着。“大哥喝多了,不要因为大姐不在家吃饭就如此放肆。酒我锁起来了,以后一周只能喝一杯。”
        “不…不是!你……你连我也管?!”明楼惊得都结巴了。
        “是的呢!大姐前天说了,你跟明台在家都靠不上,这个家还得我来管。所以,先生,我现在是您的管家阿诚。您以后的大小事务都得归我管!”明诚调皮的眨了眨眼,向明楼行了个西式的鞠躬礼。看着明楼失了风度呆若木鸡的样子,他简直要笑出盒盒盒来,原来大哥也有今天!
         
        那时他二人并未想到,这一生,明诚真的管了明楼一辈子,明楼也确实被明诚管了一辈子——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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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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